《陰陽師》之”醜姬” (全)




晴明邸。

微風輕輕滑過樹梢,和煦的日光映著廊板上,反射到廊上坐著的兩個人身上。

廊上的這兩個人便是晴明邸的主人──陰陽師,安倍晴明與其武士好友──源博雅,晴明的身邊立著一名身穿十二單的美麗少女,是陰陽師所操縱的式,名喚”蜜蟲”,其實她的原形是隻美麗的尊蝶。

陰陽師淡笑不語地搖著扇子,眸光瞥向自家的院落裡開得燦美的花朵,一邊讓蜜蟲斟著酒,端上一盤來自胡邦的紫色成串的葡萄。

那顏色深紫得令人讚嘆,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的葡萄讓人捨不得把它吃掉。

是茜紫色的。

好像是自衣衫上擠出的紫,美麗得緊。

「喂~~晴明啊......」突然地,博雅盯著那盤蜜蟲剛端來的紫葡萄發聲,「你是自哪兒弄來這水果的啊!?」抬眸對上陰陽師那帶著抹微笑的眸子,「好像是胡國來的吧!?」

陰陽師聞言之後便不疾不徐地點頭了,微笑躍上面龐與唇角,丹唇微微扯著,「是啊,這是別人送來的謝禮,就收下了......」一邊愜意地搖著扇子。

「哦?原來如此啊......」博雅這才恍然大悟,露出”原來是這樣”的表情,轉念一想,道:「這紫色......」

「怎麼了?」陰陽師微笑,見博雅的話才說到一半便頓住了,便問。

「很像那位小姐的......」博雅思考著,這紫色很像某位貴族的小姐。

「是嗎?」

「你別敷衍我啦!晴明......」博雅見陰陽師不痛不癢地反問一句的悠哉模樣便這麼抗議道。

「我哪有啊!」噘嘴,「是你自己沒把話說清楚的。」

「我的意思是說這紫色是那位小姐很喜歡的顏色啦!」博雅不悅地再說了一次,不過這一次他卻露出了苦笑,因為晴明開始動手接過蜜蟲替他剝好皮的葡萄,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來了。

那甜美的果汁流入嘴底,令人的心底也跟著甜了起來了。

「喂!晴明!」

「我在聽啊......」邊咀嚼著果肉的陰陽師這麼說,依然搖著扇子。

「就是那位小姐,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晴明......」博雅拿他沒轍,自個兒開始敘述起來,「那位平凡無奇的貴族小姐,名喚”美子”,聽說她很喜歡樂器,老穿著一襲茜紫的十二單坐在廊上撫琴......」

***

名喚”美子”的貴族小姐一個人獨居在平安京的西京,她自己一個人和她宅邸裡頭的幾名下人居住在一起已經多年,父母親皆已不在世上。
由於自己喜歡獨處,美子甚少邁出大門一步,生活所需的東西都交代給府邸的下人們去採買,自己安愜悠然地在宅邸裡頭過了一天又一天。

這樣的日子雖然平凡無奇,美子卻覺得這樣子才是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於是年過十六了都還未許人,也沒有情人。

也許是沒有父母的做主許婚吧,也或許是美子自覺得自己一個人也很好,不想改變現狀,所以根本很少與人往來或是接受年輕男子的愛慕或情書。

她是個奇異的女人!

不只面貌平凡近似於醜陋,小眼和塌鼻使得她沒有男子愛慕,她倒也覺得無所謂的樣子,清心寡欲,因而,她贏了個”醜姬”的名。

但是知道她恬然的個性的下人們都十分為她抱不平和叫屈。

美子從來不對下人們頤指氣使,態度是謙和有禮,待人和氣,由於她的笑容會嚇哭孩子們,所以表面上的她雖然冷漠,卻有一副的好心。

她的長髮也只是隨便地綁起,老喜歡穿著茜紫色的十二單在夕陽餘暉的窄廊上撫琴自娛。

那美好的琴聲常常使得下人們往往擱下手邊的事情,紛紛凝神細聽,偶爾地,在她撫琴的廊上除了她的淺淡身影外還有聞聲而來的幾隻麻雀或是小動物。

美子通常會要人在撫琴前放上一盤的點心在廊上,等到那些動物們靠過來聽琴時便可以順便啄食飽腹了。
她是這樣一個善良的女人。

話說回來,美子在前幾天在自家門外收到一具奇怪的八弦琴,而自此之後,她每一逢彈那張琴的隔天時都會有一個人死於非命......

因此,京裡被傳說美子其實是個以八弦琴殺人的殺人兇手,再沒人敢靠近她的宅邸,下人們也都紛紛向美子辭去了工作,並且離開。

這讓美子難過不已。

但是,她根本不信那些人是因聽了她彈奏的八弦琴而亡,所以她拜託了住在”土御門小路”上頭的安倍晴明大人解決此事......


說完的這時約莫才快要到達午時的前一刻,日光微微傾斜,即將登上高峰,晃盪的光影照在廊板上。

博雅伸手捧起酒碟啜飲了一口,唸了句:「真香......」

一身白衣的陰陽師聽完博雅所敘述的話,不慌不忙地微笑著,搖著扇子,「其實,博雅啊~~」話尾突然一個就打住了,教博雅在心底打了個突,心想晴明老是有話不說,不然就是說個一半。

「什麼?」擱下酒碟子的他一個抬首,望著陰陽師露出一抹微笑。

「其實昨天來過了......」陰陽師這麼說著,闔上了扇面,撇唇,「是美子小姐讓僕人特意過來了一趟,要拜託我這件事情,所以我就答應她了......」

博雅瞪眼,隻手指向兩人之間的廊板上擱著的那盤紫色果實,訝然:「難道這個謝禮就是美子小姐她......」

「是啊!」笑著的陰陽師微微點頭。

「是啊!」一邊的蜜蟲也跟著微笑。「那是謝禮......」

「晴明,那好吧!你打算什麼時候過去?」博雅問,雙手環胸。

看了看天色,覺得時候還早的陰陽師又回過頭來,笑道:「這樣吧!或許傍晚時要請你陪我走一趟了......」

「唔?」

「怎麼,不去嗎?」

「唔......」好像正在思考著的博雅沒答話。

「去不去?」陰陽師催促。

「好吧!去!」博雅慨然答應。

***

晴明與博雅就著淡淡夕陽光暈、搭著牛車前往美子小姐的宅邸,位於西京的路上,這時已經是傍晚。

朱雀大路上的人慢慢地減少,因為一至晚上的大路就是一片的漆黑,而且不時有妖魔鬼怪路經,或許會啖噬路人的五藏六腑,所以一般人都在夕落西山時就回到自己家中。

前往西京的路上,隨著牛車愈走愈快,人一個個地不見了,待他們回神來已是黑夜,星空沒有幾顆星子,帶著略微透明的淺黑色慢慢覆住整個天空,幾隻烏鴉飛過天邊的樹梢。

就在陰陽師一個動念掀開隔著牛車內裡與外頭的布帛之時,一隻奇怪的動物飛過他的眼前......

尖尖的耳朵和灰色毛皮的小身子,背後竟長著一對黑色翅膀......

難道是”式”!?

陰陽師垂首想著,眸底竄過一抹想法,丹唇一撇地笑了,「博雅......」一聲輕聲的呼喚教一旁的武士豎起耳來,回眸。

「什麼事?晴明?」亮晃晃的水光映在陰陽師的眼底,晴明究竟想說什麼呢......

陰陽師盯著武士沒有說話了半天,看來他錯過了剛才見到那’式”的機會點,所以老是會大驚小怪的他才沒有發出大叫,也沒有半點訝異。

算了,他沒見到反而是好事吧!

「......沒有......」露出淺淡笑容的陰陽師終於在武士的疑惑目光之下啟口了,只不過他否認了。

武士張著眸,不解地盯著陰陽師再度撇過頭去,望著西京那片荒煙蔓草的,這兒的草叢還長得特別高大,似乎是藏有什麼在其中,只見陰陽師唇一抿、垂睫地淡語著:「這兒不是個好地方,博雅。」

武士抓著頭,聽著陰陽師沒頭沒腦地這麼說著,又看著晴明把唇一闔,不再說話。

「是嗎!?」不解,自心底流洩而出。

美子的宅邸,就在眼前的不遠處了......

***

夜蟲和梟鳥鳴叫的夜晚,點點微弱的火光伴著天上一彎新月,點點星光閃爍。

陰陽師與武士在不久之後便到達了美子小姐的宅邸大門外,然後被人領進了宅邸裡頭。

最後,美子在某個已經被清空的房間裡頭招待他們,自己也不避諱地跟著坐了下來,引來了武士訝然的目光,但是陰陽師卻還是那般的閒逸態度,似乎不太排斥與美子共處一室。

「呃,這樣......」武士微赧地低著頭,「沒有關係嗎?美子小姐......」對方是個還未出嫁的女子,和他們這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只怕有違她的聲譽。

可是,陰陽師可沒考慮這麼多了,只是露出微笑地朝著美子端詳半天,唔!雖然她的臉蛋長得平凡無奇,眼睛還不大,鼻也不太塌啊!?

果然傳聞都是不太可以相信的......

陰陽師笑了笑,「美子小姐,聽說妳擁有一張八弦琴嗎!?」

美子知道陰陽師指的就是她自大門口撿來了那張琴,於是點點頭:「是啊!那是某天晚上......」

美子開始回憶了。

在前幾天的一個夜晚,她接到僕人們的通報說是她家的宅邸門口放了一張琴,這琴外頭什麼都沒有包覆或是保護,就這樣傾斜著琴身擱在門口,她在不忍之下,便要人抱著那琴進門。

她自小學習音律,懂得操琴與識琴,她拿過這張琴來仔細瞧了一番,發現它並非是本國人所作,應是外地而來的琴吧!

基於愛琴的她,便詢問剛才的發現者,問她是否有見到放置這張琴於她的宅邸門口的人,但是卻毫無所穫。

雖然如此,她還是留下了它,這張八弦琴;後來,奇異的事件便在她每一彈琴時就發生一件......

直到現在。

當她某晚焚香操琴的隔日,竟然發現她的管家僵直地躺在自己的房裡,仔細一看,她竟死於透明細弦之下。

那緊勒住管家的細弦,是與琴弦一模一樣的,在管家那滲出血來的白皙脖頸上造成很明顯的傷痕。

後來更是發生了一件接一件詭異的事。

因此,美子的宅邸才會人去樓空。

當陰陽師聽完美子所敘述的事情之後便撫著下頷,不解。
究竟是誰殺了管家?

就在匪夷所思之際,美子的奶娘端上一盤的熱茶,走進房裡,「小姐和兩位客人都口渴了,來喝點茶吧!」那微皺的臉色有點蒼白,疲憊的神色映入陰陽師眼底,直覺得有點奇怪。

「美子小姐,她是?」

美子回眸,望見陰陽師臉上的疑問,回答:「她是養我的奶娘,也是我母親大人的姐妹,美玉姨。自從宅邸裡發生許多事來,她總是一直擔心我。所以她沒有離開......」

陰陽師微笑地點頭,瞥著美玉向他微微鞠躬,「您好,安倍晴明大人......」

「妳好,這位是源博雅大人......」陰陽師介紹著身邊的友人,看著武士連忙也深深一彎腰。

「妳好。在下源博雅......」

夜,愈來愈深......

***

美子自內室裡頭拿出那張古怪的八弦琴。

當陰陽師與武士見到美子懷抱著八弦琴朝他們緩慢踱來時候,紛紛睜大了瞳眸,盯著美子的一舉一動,看著她把琴擱在美玉替她準備好的几上。

美玉伴著三人隨侍一旁,滿是皺紋的臉現出一絲的猶豫和一抹奇怪的表情。

陰陽師雖然瞥見了,卻仍舊默不作聲地繼續看下去,因為他知道美玉必與這張琴有什麼關連性,也或許她就是眾人疑問的那個答案。

這麼思考著的陰陽師見著美子坐在琴的面前,對他們說:「不知晴明大人看出什麼來了嗎?」美子的疑問教陰陽師把肩一抬。

露出了一抹優雅閒適的微笑的陰陽師搖著扇子,讓紙扇微微遮住他的半張臉蛋,只露出一對細長美眸,「唔......」

博雅十分地緊張,微激動地半起身來與陰陽師對視,「怎麼樣了?晴明......」

面對武士的焦急輕問的陰陽師只是從容地一笑,丹唇微揚,眼兒含笑,「別急啊,博雅。對了,能讓我仔細看看嗎!?美子小姐......」倏地,闔上了扇柄的陰陽師示意美子,問。

美子當然立即讓出她的位置,陰陽師起了身,走到剛才美子坐的地方,跟著落了座,而後的,他收起扇子擱在衣襬旁,攏起衣袖的他正欲將雙手放於琴上時──

「不行!」美玉大喝。

「晴明大人!」美子訝呼,睜大了她那雙不怎麼大的眼。

「晴明!」博雅激動大呼,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地伸出手來扯過陰陽師的雙手,被拉扯得莫名其妙的陰陽師只能睜著眼兒、微愕地與武士對望許久。

手腕被緊握的疼痛教陰陽師微皺了皺眉,唇一撇,「博雅,放手!你弄痛我了......」垂眼,隨即又轉頭向美子小姐和美玉道歉,「真是抱歉,博雅大人實在是太過莽撞了......」

博雅一聽連忙訥訥地放開扯住陰陽師的纖白手腕的大掌,低著頭歉疚道:「抱歉,晴明,我不想你去碰那張還未確定有無害處的琴......」

陰陽師雖然略微垂著首,但是博雅的意思他都聽懂了。
這呆子是在擔心他吧?

唔......

「......我知道了,博雅大人。」微笑,又回到陰陽師的臉上;只是,這朵笑容好像很甜......

博雅傻笑地抬起頭來,「唔,請原諒我的失禮......」

「博雅,說什麼呀~~是你救了我......」微笑,掩面,「那就繼續看吧!」

美子自兩人的爭執時候就一直瞪著眼看到現在,不由得心底想著:他們的感情真是深厚到令人羨慕啊......

如果她也去談個戀情......這樣似乎也很不錯!?

***

由於陰陽師端詳了好一陣子八弦琴,在博雅的緊張目光下移動著腳步觀察它有無任何的變化,但是始終沒有什麼改變,所以,他微支著下頷,思索。

唔......

略微沉思著的陰陽師突然對著美子不解的臉龐開口:「美子小姐,妳說妳是因為彈了八弦琴的隔日才發現有人意外死亡嗎?」

美子聽聞陰陽師這麼問著,隨即點了點頭,說:「是的,晴明大人......」

「唔!」見美子小姐戰戰兢兢地應答的陰陽師一個拍案決定,「那麼就請妳今晚彈彈這張琴吧!」微笑。

「什麼!?」

「什麼!?」

博雅和美子雙雙驚喊出聲,瞅著陰陽師那不似開玩笑的嚴肅臉龐,兩人皆各自愣住了半天,連一旁的美玉都不著痕跡地瞪大了雙眸。

訝異和驚懼的氛圍充滿整個房內。

陰陽師明白眾人在思考些什麼、猶豫些什麼,所以他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做這件事的原因。

「你們別驚慌,我想,若是不快點解決這件事的話,會有人再度犧牲的,所以,我只能這麼做。」面露微笑的陰陽師續道,「不用怕,我已經有解決的方法了......」

「晴明......」博雅擔憂地望著陰陽師。

美子驚疑地望著仍舊是那張不疾不徐的笑容的陰陽師,惶惑地點頭,「好吧!那麼,就請兩位大人們坐下吧!聽賤妾彈一曲......」

於是,房內再度安靜下來,於這個深夜裡傳出一曲悠揚的琴聲......

◎◎◎

深夜裡的丑時。

燈火燃燒怠盡,房內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之下,陰陽師與武士安恬地睡去,兩人同榻而眠;約以薄被隔開彼此的間縫的大小同眠的兩人,陰陽師雖是淺眠,但也隨著武士那規律的呼息聲墜入夢鄉。

他們留在美子的宅邸裡過一夜,這個主意是陰陽師提出的,因為唯有如此才能查明是誰藉著八弦琴殺害人的兇手是誰。

因為,陰陽師根本不認為八弦琴是殺人主嫌。

就這樣,兩人同住一間臥室,蓋同條的被褥,在夜裡的清涼而睡去......

不多久之後──

一道輕緩的腳步聲隨即踏上房門外的窄廊廊板,聲音是”嘎吱”、”嘎吱”的,但是門內的兩人卻是儘管睡得香甜。

當門板一被外力小聲地推開之際,映入黑暗裡頭的是個長髮的女人,她踱著極慢的步伐走近榻邊。

夜裡,一對眼瞳極恐怖地瞪大了直視著榻上安眠的兩人,神情不似正常人。

接著的,那人影不知從何而來的拿出一條白緞,讓它輕巧地爬上被沿、纏上陰陽師的脖子......

然後白綾一個使力攀著那纖細的脖頸,用力一勒──

「逮到妳了......」一道夾帶著笑意的男聲和一道光亮的燭火頓時闖入黑暗,而,那被褥裡頭的,不過是個式神,在美玉的使力勒住脖頸之下,它已經變回原來的紙人了。

是陰陽師──安倍晴明!

他正面帶著一臉微笑,隻手持著燭台,歪首盯著那被燭光照亮的黑暗中出現的那個女人,輕語。

美玉的衰老臉龐立即現出一抹恐懼,「是你,陰陽師......」

***

陰陽師正微笑地瞅著她,持著燭火大步踏進房內,而武士仍舊安睡著,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而,隨著他後頭進來的還有這座宅邸的女主人,美子,她一臉驚嚇、掩面地顫抖著身體和心,猶豫地跟著陰陽師走進門。

「美玉姨......妳、妳為什麼......妳......」覺得整件事情實在是詭譎到極點的美子以袖半掩著臉,不太敢置信的模樣,教美玉在黑暗裡頭微微一詫,臉龐更是流露出一抹哀痛。

陰陽師很明白地瞧見了,搖了搖首,「美子小姐,妳別太靠近她......」

忽然間,美玉忽然像是換了張臉似的,猙獰了起來,只見她一邊揮舞著手、揮舞著白綾,步步近逼兩人,「你們這些狡猾的人類......」

正當美子害怕地掩面不敢往前望之時,陰陽師頓時伸出細長纖指唸著咒,催動了在那張八弦琴上所預下的咒力,緊緊地制住八弦琴,不讓它再度作怪,也就是現在附在美玉身上的壞東西。

「啊、啊──」

陰陽師凝神閉眼,咒催的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美玉立即撲倒於榻榻米上頭,不省人事。

「晴明大人......」憐憫美玉的遭遇的美子小姐哀憐地盯著撲倒於地的美玉,「請您罷手吧!拜託......」

陰陽師沉默。

美玉因為太過憐愛美子,所以她對府邸裡那些老是在主人背後說著美子壞話的下人們非常痛惡,因此還與美子起了幾次的小爭執;由於美子小姐是個心胸寬大的女子,她十分明白美玉姨是在保護她,但是她不能把下人們不明不白地開除。

所以都拒絕了美玉姨的提議。

自從在門口撿到了那張八弦琴後,她便利用那張琴來除去眼中釘,奈何美子已經覺得事態嚴重而請來了陰陽師,為了不露出馬腳,只好選擇連那個不該來的陰陽師也除去。

但是......沒料到陰陽師,安倍晴明果然不可小覷,其實他早已經懷疑她了,卻還是不動聲色。

結果,她還是被識破。

都是那個身穿破爛公卿便服、一口黃牙的老人害的!說什麼這張琴可以幫她完成想做的事。

結果的結果,還是變成這樣......

美玉在昏厥前流下了後悔的淚。

「她被寄宿於琴中的那些幽魂們利用了......那張琴已經封起來了,應該沒事了。」陰陽師不帶感情地說著,看著美子把美玉姨移至她的臥房內的床榻上。

「我想......」美子緩慢出聲,「請您替件事保密,好嗎!?畢竟美玉姨會這麼做的原因都是因為我......」回眸。

沉默了許久的陰陽師聞言之後點頭,「那好吧!其實,那張八弦琴是我的一個朋友丟失的,可否請美子小姐物歸原主?」

「好的......」美子隨即將琴奉上。

◎◎◎

晴明邸。

月影晃盪下,窄廊前坐了兩個人,正是晴明和博雅,在他們兩個的位置中間還擱著一張琴,那正是自美子小姐處索回的八弦琴,廊腳下擺著香爐,裡頭泛出幾縷飛煙。

「喂~~晴明......」

「唔?什麼事?博雅......」

「那是從美子小姐那兒拿回來的琴吧?」

「是啊!」晴明正欲伸出纖手撥弄那琴的弦之際,又被博雅一個制止。

「它已經被封住了啊!?」不解地歪首,陰陽師微笑地輕語著,看著武士瞪住他。

「不是這個原因啦!」反駁,「那是道滿大人的東西吧?」

「唔~~是啊!」

「那你別碰。」博雅繞高了眉,「道滿大人老愛找你鬥法,搞不好他在那琴中又設了什麼咒要讓你解......」

陰陽師哈哈大笑,收回了手,「那好吧!」

正說著的同時間,晴明邸外頭傳來了一陣騷動,原來是騎著一匹黑牛的老人,正慢慢地來到晴明邸大門,蜜蟲馬上飛奔下廊迎客。

「是道滿大人......」

「呆小子,那琴中的咒早就被晴明解開了!吾人才不會以同樣的花樣玩兩次,那太無趣了......」老人跳下牛背,立在大門口,並沒有進門的意思,所以蜜蟲又回到廊上了。

武士努嘴,喃著:「鬼才信你的話!」

陰陽師呵呵笑,「您是來取物的嗎?那我......」

道滿反而搖頭,「不,既然是你解開了琴中的咒,那張琴就送給你吧!晴明,就當是你陪吾人玩的報酬......」

「那我不客氣了。」陰陽師微笑地點頭。

武士心想:道滿大人要送禮就送禮,幹嘛非得把事情弄得這麼大啊!?

「吾人暫時要離開京都一段日子,晴明,咱們改天見了,哈哈哈哈......」說著,又跳上牛背,轉頭出了大門。

「後會有期,道滿大人。」陰陽師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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