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鏡花水月‧玲瓏幻象 §

《醉臥陰陽》/【冥道 卷十四】4




不知過了多久，博雅在感覺不到任何動靜之下微微地睜開了他的雙眼，發現在他面前的還是一片的漆黑，望不清任何東西，更發現剛才還在身邊的晴明已經不知去向。

博雅欲哭無淚地輕喚了幾聲：「晴明！？你在哪裡啊！？晴明......」

沒有回應。

四周仍然是一片的闃闇，沒有半點光芒，這時的博雅下意識地抽出腰際的長刀平舉著，害怕突然在一片黑暗的時候跳出妖物攻擊他就慘了！

如果晴明在的話就好了......他一定會有辦法讓情況好一點的，再說，有晴明在身邊他就覺得很安心，什麼都不怕了，可是......現下的晴明已和他走散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博雅擔憂又害怕地直直向前走著，在找不到晴明又一片黑的狀況下，他亦只能往前進了。

走著走著，博雅發現他的前方傳來了一點微弱的光芒，博雅以為自己找到了出口，遂心喜地奔向前方而去，沒想到──

前方在黑暗完全褪去後竟是一方的綠地，而綠地邊有條淺淺的河川，河水順著河床緩慢地流著，河邊的橋上似乎立著個小男孩。

博雅好奇地想向他問路，熟料他走近他身邊，當他的手正要搭上男孩的肩時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碰觸到他，而且在那一瞬間，男孩的身影就突然變得透明，博雅嚇得倒向一邊，既詫異又驚駭。

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的博雅望著自己的手掌微發了個愣的同時，這個面容端麗的小男孩忽然一個偏首，望著橋的另一邊來了另外三個比他還大上一點的男孩子，他們身穿華麗的衣物，好像是貴族的子弟。

小男孩面無表情望著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博雅覺得奇怪極了，準備上前看個仔細的剎那間，那三個小孩的其中一個冷不防地彎下腰來揀了個石子扔向岸邊小男孩的方向，石頭擲傷了小男孩的額際，鮮紅的血液順著雪白的額角流下，博雅驚呼。

這名面貌端美的小男孩被石子扔中了竟然不哭也不笑，僅是立著不說話，眼神定定地望著三人，聽得那個用石子丟他的男孩不服氣地大叫：「怪物......我母親說你是妖怪的孩子，是怪物！......」

小男孩依舊不聞不動，並以堅定的眼神望著三人，他們見弄不哭小男孩後，就朝小男孩丟下一句話逃跑了。

「安倍晴明是個怪物！是白狐的小孩！」

博雅聞言睜大了眼，慢了半拍將目光調向小男孩，原來這個小孩子就是晴明啊！
難怪他總覺得這孩子很面熟......

單純的博雅微笑著，沒發覺他為何能見到晴明的孩提時代的事情這一點。

反觀小男孩依然沒有動作，望著那欺負他的三個小孩跑離後，就跪坐在岸邊開始清理自己的傷口，小小的身子微屈著，掬起清水清洗額角的動作非常地熟練，讓博雅看得覺得非常奇怪。

小男孩那張漂亮的面龐上沒有半點稚拙，自他狹長細美的眼底還能見到略微閃過的一縷還在磨練中的精明與細心。

難道晴明常常經歷這種事嗎！？

博雅望著那孩子唇邊那朵輕淡的諷笑，還望見了他眼角那堅持不許自己落下的淚珠。

博雅望之鼻酸，眼淚齊聚眼眶。

原來......晴明的孩提時代就是這樣過的嗎！？

晴明沒有同齡的玩伴，就連大他一些的小孩也只會欺負他、惡意地侮辱他，甚至於大人們之間那互相傳來傳去的謠言，說他是妖物的小孩，他被欺負了也不還手，只是沉默地接受......

博雅落下了淚。

如果是這樣子的晴明......那麼，他很慶幸自己能陪在晴明的身邊！

他應該是不相信人的吧！？可是他......他卻──

博雅哽咽，這樣子的晴明讓他更是心疼。

「該回去了......」晴明淡淡地抬起頭來望了天空一眼後直起身子，然後踱離了原地，博雅見他那細弱的身影一旋開的同時間，便也不知不覺地跟了上去。

「晴明，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