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鏡花水月‧玲瓏幻象 §

《醉臥陰陽》/【食夢女妖 卷十八】2



博雅急忙奔出門外後就朝晴明邸前進，可是，在一路上博雅並沒有見著半個路人，就連市集小販都沒有見到半個。

博雅覺得納悶，仰首望著天際已然升空高掛的熾陽，現在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啊！？為什麼他卻沒見到半個人影！？

有如急風一般飆過大路的博雅邊跑邊懷疑著，但是轉念一想，現下還是確認晴明沒事比較重要......

於是─博雅朝著晴明邸附近的一條戾橋奔去，沒有時間注意其他小細節的他錯看了當他奔跑而過的路面就在他的腳下一點一滴地消失，化為黑暗......

◎◎◎

不多久，博雅終於喘氣噓噓地奔到晴明邸的門前，但是很奇怪的，晴明邸的那繪有桔梗印的大門竟然沒有關上，正大剌剌地打開迎向來客，這使得博雅在微吃了一驚後，滿心的害怕。

晴明向來不喜歡來客的；而，今天他竟然反常地將門打開......足以料見他必定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想的博雅著急地踏進大門裡，遊目四望著的他卻沒見到晴明或是蜜蟲的身影，這讓他的不安急竄心頭，眼眶紅了。

難道晴明他──不！不可能的！剛才的那場夢不可能成真的！

博雅安慰著自己，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但是當他轉身一見到眼前的那塊石碑後，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情緒瞬間崩坍──

「不......這應該不是真的才對......」博雅瞪大雙瞳，因為實在是太過震驚了，所以他瞠目結舌，好半天呆若木雞。

他清楚地見到那石碑上以唐文刻著”安倍 晴明　之墓”幾個大字，痕跡是新的沒錯！

博雅當場坐跌在地，由於太過驚詫而說不出話來，雙眼瞪直著眼前這塊石碑，撐地的雙手微微顫抖；此時的陽光在瞬間隱於雲後，整片天空被黑暗覆蓋，沒有一絲微弱光點照射的博雅驚覺地地抬頭望向天際，失神地喃語著。

「晴明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呢！？......這該不會又是晴明整我的惡劣玩笑吧！？有可能喔......呵、呵......」大受打擊的博雅露出一抹比哭還慘的微笑，想起身卻無力爬起來，只好靠著他的雙手拖住沉重的身軀，緩慢蛇行匍匐向前，右手吃力地摸上那塊冰涼的石碑邊緣。

「晴明......別玩了......你別玩了啊......」博雅喃著，聲音揚得愈來愈高亢，「晴明──回答我......回答我......」

仍然寂靜無聲。

博雅哭喪著臉跪坐在碑前，無意識地輕喃著，熱淚滾出眼眶，然後滴落上自己的手背上，那滾燙的淚液說明了他不是在作夢。

不是夢......

「喂......晴明......」博雅輕聲呼喊著，他感到一陣的心慌，腦袋中好像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喂，晴明......喏......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是吧......告訴我，快告訴我啊！！」發了瘋似的的博雅使力握住碑緣猛搖晃，希望晴明能夠活過來跟他說”這一切都是玩笑話”......

但是，依然沒有動靜。

博雅放棄地鬆了手，淚流滿面的他已看不清他面前的景物了，痛楚讓他失去了自我，所以沒有發現他的後方立了個女子，這女子臉上沒有五官。

”失去好友，你很傷心嗎！？”

”對......”博雅跟著問句一邊回答一邊點頭，絲毫不懷疑這道清脆的女子聲音是從哪兒來的、以及為什麼晴明邸中除了蜜蟲外還有別的女侍，晴明是不僱用人類女侍的。

”你想見他嗎！？......”

”......”博雅沒有回話。

”你想見他嗎！？......”那女子似乎固執要得到博雅的答案。

”我......”他猶豫，”我想晴明活過來......”

”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不要一個人對著空氣喝酒聊天......”博雅一想至此，淚水跟著順滑而下。

”只是這樣？”那女聲不以為然。

”不......”博雅輕道，望著碑上的字，吐出的話好像怕傷到什麼似的，”他是我的好友......我曾經對他說過，只要他去哪兒，我便往哪兒去的......不離......不棄......”話說到這兒的博雅一陣的哽咽。

”原來如此......”女聲恍然大悟，”那你轉過來吧......博雅大人......”

博雅聞言，下意識地回眸──

「晴......」淚落，「晴明......」

「是我......博雅......」那張臉、那抹不曾改變的戲謔微笑，是他，安倍晴明！

「怎麼了呢......！？」晴明綻出笑容，朝還坐地的博雅伸出手。

博雅呆了半秒，然後飛撲過去擁住晴明，環住晴明腰間的大手還止不住的顫慄抖動著，「晴明......你果然又在耍我......」

晴明微笑，只是那朵笑容竟然是扭曲得可以，那張臉背著博雅悄悄地換成了一張再青白不過又詭異的女人臉，詭譎地微笑著......

無止盡的夢，悄悄來臨......